孫貓兒愛憐的撫摸著韓念慈的秀發(fā),開口道:“我說丫頭,姐也知道,你一個千金小姐,在我們這種破落戶家生活還要受我娘的氣,真是委屈你了。也不知道你那當(dāng)官的爹什么時候能接你回去,也免得你繼續(xù)在這兒受這份罪了。”
韓念慈咬了咬下唇,沉默不語。
前世的她,白天辛苦在地理勞作,夜晚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難以入眠,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際總是一遍一遍的想—
為什么?為什么爹和娘還不來接我?難道他們已經(jīng)徹底忘了我這個女兒嗎?難道我要在這里生活一輩子嗎?我還能回去嗎?就算我回去,又會是怎樣的境遇呢?
多少個夜里,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從夜晚到天明,看著月光一寸寸爬過自己的身子,看著東方太陽緩緩升起,陪伴她的是徹骨的絕望。
那時的她就這樣度過了整整四年,從七歲到十一歲,整整一千三百多個夜晚,這些問題縈繞著她,折磨著她。當(dāng)她十一歲那年被接回相府的時候,她曾經(jīng)以為所有的苦難折磨都已經(jīng)過去了,卻不料這才是真正的開端。
孫貓兒看著韓念慈沉默的表情,心下不忍,覺得是自己勾起了這丫頭的傷感情緒,趕忙安慰她道:“你也別多想了,也許是他們最近很忙,所以才沒能來看你呢。天地下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呢,也許再過幾天你他們就來接你了,你就安安心心等著吧。”
韓念慈抬起頭柔順的微笑:“貓兒姐你不必為我擔(dān)心,我也相信爹爹媽媽不會忘了我這個女兒的。”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再過幾天就是相府的人來接她的日子。
抓起桌子上的藥碗一飲而盡,韓念慈擦了擦嘴角的藥渣,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一世,她一定要把身體養(yǎng)好,這樣才能好好的看著慕容辰和韓思薇這對賤人是如何下地獄的。
第二日,韓念慈便已經(jīng)能下床行走。她自覺病已經(jīng)好了許多,便起身沿著屋子慢慢走了幾步。
“你給我放手,今天我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
“娘,你這么做實在太過分了,人家還病著呢……”
“狗屁,洗個衣服都能洗出場病來,這丫頭還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這太陽都曬到屁股了,她還好意思賴在床上不起來。咱們家可養(yǎng)不起那好吃懶做的閑人……”
孫貓兒見自己親娘越說越過分,忍不住也來了三分火氣:“什么閑人,人家韓小姐家以前給的銀子足夠養(yǎng)活她一輩子的,這些銀子還不都進了你的腰包?”
劉氏被親生女兒嘲諷了一句,當(dāng)下火冒三丈,只想把這吃里扒外的東西揪過來痛打一頓。想著今天要先教訓(xùn)韓念慈,這才強忍著怒意對孫貓兒道:“死丫頭,老娘過會再跟你算帳。”
劉氏推開房門,正準備給那個偷懶不干活的死丫頭一頓臭罵,卻被直直的站在門后的韓念慈嚇了一跳。
“你這死丫頭干嘛站在這兒,想嚇死老娘啊。”劉氏拍著胸口,一串怒罵已經(jīng)從口中噴涌而出。
韓念慈冷冷的望著對面的女人,半響才低頭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子對劉氏施了一禮,口中笑道:“劉媽媽,念慈有禮了。”
劉氏狐疑的望著韓念慈,真是奇怪,這丫頭以前見了她總想老鼠見了貓似的,避之不及。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丫頭居然會主動跟她打招呼,還給她行這么大的禮?
不過詫異歸詫異,該罵的一句都不會少。
“你這死丫頭,老娘不過是讓你去河邊洗幾件衣服,你居然把老娘那件上好的夾襖丟在了水里,你是不是故意的?”
“還敢偷懶裝病,害得老娘又賠了一筆醫(yī)藥費……”劉氏越說越氣,上前一步眼看巴掌就要落到韓念慈臉上,孫貓兒連忙一把抱住氣頭上的劉氏,對著韓念慈大喊道:“蠢貨,還不趕緊跑?”
韓念慈卻恍若未聞,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孫貓兒簡直連肺都要氣炸了,這丫頭,怎么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這巴掌都快挨到身上了居然一點都不知道要躲躲。她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費了!
簡直是,氣死她了!
懷里的劉氏掙扎的越來越厲害,終于掙脫了孫貓兒,沖上前去便要一巴掌扇到韓念慈臉上。。
韓念慈卻突然沖著沖過來的劉氏盈盈施了一禮。。
韓念慈沖著劉氏施了一禮,笑道:“前日念慈洗衣服時不慎將衣物落入水中實在是小女的過失。雖說劉媽媽一貫對人寬厚,但是小女心中卻是過意不去。”
劉氏聽得頻頻點頭,想起那件三兩銀子的夾襖,她就氣得恨不得將眼前這個死丫頭趕出去喂狗。
韓念慈又笑著道:“我也知道,那件夾襖是劉媽媽心頭所愛,而且還丟了貓兒姐姐和狗子哥哥的衣裳,小女實在是過意不去。”
劉氏瞥了韓念慈一眼,別以為說兩句好話她就會輕饒了她。說什么她性子寬厚不與她這小女孩計較?哼,那些衣服可是真金白銀買來的,想想她都覺得肉痛,瞪著韓念慈的眼光也越發(fā)銳利,恨不得活活在她身上灼出兩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