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如夢初醒一般,拔腿便跑,她朝那屋舍那邊跑過去,突然又覺得不該讓蘇秦知道自己的行蹤,便向完全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她的內(nèi)心是極度的糾結(jié)??匆娞K秦和九尾的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又看見了希望,那是一種重獲新生、重獲自由的從心底生根發(fā)芽的渴望破土而出,可是,她抓著手腕間的香豆子,那被種蠱的痛苦,經(jīng)歷過一次,就不想再承受,至少她還可以活著,在華麗的寢宮里,思念著讓她呼吸都會感覺到疼痛的那個人,現(xiàn)在還能這樣看他一眼,白夏已經(jīng)很心滿意足了。
還是七年前吧,白夏在這個地方居住了三年時間,對外界的渴望是極其強烈的,那天,連卿送她那顆香豆子,笑得溫柔:“我記得蘇秦送過你一顆紅豆?”連卿拉過白夏白皙的手腕,將那散發(fā)著馨香的豆子戴在白夏手腕,說道,“今日我心情好似不錯,給你一個時辰,出去玩玩吧。”白夏瞬間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寵物,被他使喚,心情好的時候,就是珍寶,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是連一根小草都比不上的東西,談何喜歡?
三年來,白夏第一次走出這結(jié)界,前幾次都是因為腿不能行走,坐在輪椅上被連卿推著,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回到那華麗的牢籠。看著外面的世界,冥界和凡塵的交界處,雖是混亂黑暗,風(fēng)景倒還是美麗的。白夏瞬間便不想回去那個華美的宮殿,清新的空氣,熙攘的人群,繁華的街市,她都不想就此和這些別過。白夏順著那條狹窄而熱鬧的街市不斷向前走去,那成衣店里的服飾華麗柔軟,賣發(fā)飾首飾的店家里面,翡翠,玉石,珍珠熠熠閃光,還有那些賣零嘴的店鋪,梅花糕。綠豆酥,千層卷等等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她毫無知覺地向前走去,時間已經(jīng)被拋在腦后,她聽著行人們的談資和歡笑,覺得很久都沒有這般快樂。
突然,她只感覺手腕間一痛,感覺到一條黏膩濕滑的東西向身體里面鉆去,就像蝗蟲吸血一般,夾雜著麻癢的痛覺,她伸手去抓,只摸到熱乎乎的殘留在手腕間的鮮血。
那蟲子,已經(jīng)跑進了她的身體里。白夏心里微微發(fā)怵,一個時辰好似已經(jīng)到了,但是連卿竟然還沒有任何動作,可是連卿又怎么會放過她?白夏舉起手腕,那顆香豆子已經(jīng)不見了,潔白的手腕處,有一點朱紅的疤痕,微微凸起,,應(yīng)該是那只蟲子進去的地方。她按住那個凸起,里面的東西微微扭動,她只感覺到一陣鉆心的痛楚從手腕間彌漫開,鮮血開始向手腕間的那一點匯聚,筋脈開始鼓鼓跳動,血液越涌越多,手腕間就快要承受不住那種壓力,快要爆裂的感覺充斥在手腕,她不知道該怎么辦,頭腦也開始不清醒,她一手抓住那個紅色的疤痕,想要將那疤痕用力的揪下來,可是無濟于事,那疤痕獰笑著,盤踞在手腕間,越來越大,越來越痛,她快速的撥開人群,迅速向?qū)m殿跑去,一路上不停地劃開手腕,想要將那些鼓脹的血釋放,鮮血沿著白皙的手腕不斷地流下來,可是那些傷口很快愈合,血液只會朝那紅色的疤痕處匯集。白夏的頭越來越重,在看到結(jié)界后那個宮殿的模糊的樣子時,終于承受不住那種失血的暈眩的感覺,搖搖欲墜,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只剩下手腕間香豆子的纏綿氣息。
她悠悠轉(zhuǎn)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躺在被窩里面了,連卿坐在床頭,臉頰邊長了些胡須,看起來有些頹廢的樣子,看見白夏掙開雙眼,他一把握住白夏的手,白夏意欲掙脫,卻被更緊的抓住,于是便放棄了掙扎。連卿湊到白夏的耳邊,語氣輕柔,嗓音卻微微沙啞:“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三天!”
似乎很是憤怒,連卿站起來走到房屋正中,手指著白夏:“你為什么不肯聽我的話?一個時辰,你是記不得時間?還是故意想逃走?出問題了,你還是知道跑回來,萬一我不在,那門口的鬼怪定會將你分尸!”連卿努力平復(fù)著呼吸,想要盡量溫和地捅他說話,可抑制不住體內(nèi)暴躁的因子,“你倒好,這三天,睡得昏天黑地,你都不知道,你差點就被惡鬼吃了!”
白夏靜靜得看著連卿,語氣里沒有一絲波瀾:“我只知道,你的蟲子差點害死我。”
房間里瞬間安靜的就連一根針落地都可以聽見。連卿粗重的呼吸聲回蕩在房間里,良久,他開口,話語里滿是疲憊:“我只是不想放你走。”
白夏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藏了她內(nèi)心最真實的情感。連卿告訴她,那顆香豆子叫做香幻,是苗疆的一種蠱蟲,依附于主人的愿望而生長,愿望越強烈,力量就會越強大,在種植這顆豆子的時候,連卿的執(zhí)念就是白夏不能離開,所以一旦白夏做出了有違連卿意愿的事情,那只蟲子就會順著白夏的手腕進入她的身體,吸食白夏的血液,除非連卿用自己的鮮血將那蟲子誘惑出來,重新封印在香豆子里面。白夏了解這個以后,看著手腕間取不下來的香豆子,更加沉默。那時候,她并不知道,蘇秦在魔界,為了尋她,和九尾一起,在每一個角落,攪得天翻地覆。
白夏奮力向前奔跑,她甚至不敢回頭看,生怕再一次看見他的面容,自己就會控制不住,不愿意再向前邁出一步!蘇秦緊緊跟著白夏的身影,九尾抓住蘇秦的肩膀,風(fēng)呼嘯著掀起她的毛發(fā),她只能感嘆這兩人飛一般的速度,風(fēng)吹的她眼睛都睜不開了,九尾側(cè)目,瞇起雙眼,看著白夏飛奔,她的雙腿已經(jīng)沒問題了,就連靈力也非以前可比,她的主人,雖是受了委屈,但功課還是沒拉下,不然,有著輕功小王子稱號的蘇秦怎么會追不上白夏呢?其實,白夏為了逃離連卿這個宮殿,是專門練習(xí)了御天飛行的術(shù)法的額,只是沒想到,這一次是為了,逃開蘇秦。
看著眼前的白衣越來越遠,蘇秦干脆從白夏繞行的那些房頂間直直沖撞過去,也不顧毀壞了人家的窗戶墻壁。白夏感覺到身后的氣流越來越快,心知自己就快被追上,她立即轉(zhuǎn)身,朝下面的一家酒樓飛去,那是一家風(fēng)月場所,白夏曾路過此處,是連卿為了逗她開心,故意來的這里,相對而言,白夏還是熟悉這個地方的。她閃身進入的幽蘭的房間,朝她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躲在了屏風(fēng)后面,幽蘭會意,在屏風(fēng)前設(shè)下結(jié)界。
蘇秦看著白夏消失在這家酒樓之中,也便直接沖了進去,沒料到那是一家花樓。里面的姑娘同單純的人界的姑娘還是大有不同,一個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纖細的腰肢都展現(xiàn)出來,眼角上揚,充滿誘惑。且不說這人界冥界交界處常年陰暗,因為這里的氛圍,來尋歡作樂的男子大多數(shù)都是長相陰鷙,或者肥頭大耳,膘肥體壯,很少見到蘇秦這樣的翩翩公子,充滿著陽剛之氣?;抢锼查g更加沸騰起來,在脂粉氣息的掩蓋下,九尾也不能很準確的捕獲白夏的具體位置不斷有女子上前想得到蘇秦的關(guān)注,可是蘇秦只是冷冷避開他們,目光四處打探,白夏在幽蘭的屏風(fēng)后面,隔著結(jié)界,看著蘇秦在那群女子中間一臉冷酷,竟還生出幾分笑意,她眼角微彎,伸手去抓耳邊的鬢發(fā),余光看見手腕上的香豆子,頓時一僵,一條蟲子,滑膩膩的,正伸出半截身子,在她的腕間扭動。
“阿夏。”幽蘭的話打破了白夏的僵硬,“今日你還能在我這躲,以后呢?”白夏搖搖頭:“我不想他傷心。”
幽蘭閃身進入結(jié)界,握住白夏的一只手:“你看,他這么久了都還在尋你,好不容易有機會,為什么不去相見,以解相思之苦?”
白夏搖搖頭,將手腕舉到幽蘭的眼前,看著那條繼續(xù)蠕動的蟲子,幽蘭掩住雙唇,很是驚訝:“香幻?。?rdquo;白夏點點頭:“我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回到連卿那里,不然……”幽蘭阻止了白夏的話,她明白香幻的用處。幽蘭嘆了一口氣:“我去幫你引開他。”
蘇秦好不容易從那些脂粉堆里跑出來,便看見閣樓上款款走下一個女子,婀娜多姿,穿著西域的服飾,上衣堪堪遮住胸部,下裙剛好與大腿根齊平,身后是和衣裙同色的藍色薄紗,神色嫵媚,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甜蜜而魅惑的氣息。九尾在蘇秦耳邊低語:“她身上有白夏的氣息,定是剛見過主人不久。”
蘇秦微微頷首,看著來人。那女子在蘇秦面前站定,柔弱無骨的手腕纏上蘇秦的項頸,她在蘇秦耳邊輕聲說:“她就在我的臥房。蘇秦怔住,任由那女子拉著自己上樓,九尾跟著上前,九條尾巴高高揚起,似乎是感受到白夏的氣息,變得異常興奮!
幽蘭拉著蘇秦向臥房走去,心里嘆了一口氣,只希望白夏不要怪她,聽了白夏曾將他們的故事將出來分享,她還是站在白夏這一邊的。至于香幻,她有辦法。
幽蘭將蘇秦推進臥房:“她就在里面,你用心去找她,只有一炷香的時間。”